极目新闻记者 刘俊华
通讯员 许俊富
去年6月22日，位于北京的国内一家知名电商企业，正准备向一家代理商支付2000万元的推广费，湖北宜昌警方突然找上门来说：“且慢，有诈！”
此前，宜昌警方在市内一个创业园清查时，发现一家公司员工的可疑行为，顺藤摸瓜发现他们正在通过一个隐秘的方法，从一些互联网大企业那里非法牟利，涉案金额高达亿元以上。近日，经过9个多月的侦办，涉案的51名嫌疑人，已被移送到检察机关起诉。
这家公司不买不卖，员工却对着手机电脑日夜加班
2021年初，为了保持对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，宜昌警方在全市范围内组织开展“扫楼”行动，对辖区内涉及“金融、商务、网络科技”的公司等进行排查，最大限度挤压犯罪空间。
诈骗团伙的电脑设备
去年3月，民警在市内一家创业园内开展“扫楼”清查时，园内一家名为“人从众”的科技公司行为十分反常，引起了民警的警惕。这家公司员工有20多人，每名员工办公桌上都有两台电脑，电脑边还放着4-8部手机。他们在电脑和手机上来回不停地忙碌操作，看不出具体是做什么买卖的的，但是业务却十分火爆，办公楼内直到深夜依旧灯火通明。
民警将这个可疑线索上报到市局反诈中心，请中心跟踪分析研判。民警发现“人从众”与杭州“俊昊”公司的联系十分密切，而“俊昊”的负责人程洋每天的资金流水十分反常，动不动有过亿的资金进出。
查获的作案手机
去年6月12日，宜昌市公安局指令西陵公安分局组建专案组，对这个有电信诈骗嫌疑的团伙进行收网，现场抓获嫌疑人26名，查获电脑50多台，手机200余部。“人从众”公司的负责人但波与“俊昊”公司负责人程洋也相继落网。
随着进一步调查，专案组发现这伙人就是在网上购买了几款软件，并通过开发的脚本程序，组织人员不停地进行刷机、安装和使用一家知名电商企业的三款App软件。过程中并没发现受害人、以及单笔的资金往来，似乎与一般的电信诈骗有很大区别。
三个人的微信群，暴露一个围着大厂薅羊毛的团伙
为什么要反复刷机安装三款APP呢？这样做怎么获取利益呢？如果仅有“人从众”和“俊昊”的合作模式是什么呢？一系列问题摆在专案组的面前，而且程洋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做互联网推广业务，根本就没有任何违法行为，案件一时陷入了瓶颈。
主办民警李俊意识到，应该从程洋的联系人里面来突破。果然，他手机中的一个微信群引起了专案组民警的注意。这个微信群只有三个人，分别是北京籍柳宇、云南籍韦进和程洋。
调查发现，韦进是广东“春夏秋”公司的法人代表，而柳宇则是前述电商企业的离职高管。围绕多条线索指向的这家电商企业，专案组决定派人到北京进行实地调查。
该电商企业的相关负责人称，“春夏秋”公司是他们企业与中国移动合作的代理商，负责在中国移动公司旗下应用平台推广该企业的三款App软件，按照App软件的推广效果，向对方支付费用。
电商企业负责人还特别介绍，“春夏秋”的推广数据非常好，前期已支付了3000万元推广费，当时正准备支付已经核账的2000万元，剩下还有1000万元的费用正在核算。
办案民警立即叫停了电商企业的付款行为，并告知企业，这可能是一个精心设局的诈骗团伙，所有的环节都可能是假的。企业负责人非常意外，半信半疑地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。
聘律师团对抗审讯，专案组边学网络知识边侦办
在与电商企业的接触中，专案组发现企业负责对接此项业务的倪扬也有重大作案嫌疑。去年6月23日，专案组决定实行收网行动，嫌疑人倪扬、柳宇相继被抓获，韦进迫于压力向警方投案自首。
几名主要嫌疑人一直从事互联网行业，对互联网技术十分精通，自认为民警无法厘清他们的作案手段，始终对犯罪事实矢口否认。他们还聘请了一个律师团提供法律帮助，反复为自己的业务作合法化辩解。
因为案件没有先例，连受害方都不确定被骗事实，侦办工作一时陷入僵局。
李俊和同事们一边加快对案情梳理，一边学习互联网营销知识。他们认为要攻破这个团伙，必须再从关联公司着手。
6月底，李俊前往广州，与“春夏秋”代理的中移互联公司接洽，得到一个令人意外的发现，该公司并未授权“春夏秋”的代理。
至此，案件已完全可以定性了：因为电商企业与中国移动的合作是虚假的，那么这伙嫌疑人的所有行为都是骗局。
他们的行骗方式是什么？又是如何获利的呢？
更令专案组担忧的是，侦办过程中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显示，这样的行骗方式似乎不仅仅只针对一家互联网大企业。
真实推广费28万，伪造出来的数据核价达5000万
随着侦办工作的不断推进，专案组查明，2020年5月，从电商企业辞职的柳宇召集倪扬、程洋、韦进在杭州见面，商量套取老东家的App软件推广费用。
柳宇曾是电商企业的高管，而倪扬又是该企业的业务推广员，非常熟悉企业的业务流程。他们商定，由柳宇冒充“春夏秋”的负责人，与电商企业的招采部门进行接触。为了取得企业的信任，韦进又冒充中移互联的工作人员，制作了假名片和授权书，最终成功骗取了电商企业的合作合同。
接着，他们利用倪扬从电商企业内部获取的信息，由程洋组建专门的刷机安装软件团队，形成虚假的推广数据。为了让推广数据更加可信，该团伙在中移互联的应用平台对三款APP软件进行真实推广，获取真实安装使用数据，并且还制作了虚假的应用平台后台，把真假参半的数据上传至虚假平台后台，供电商企业进行验收查询，以此骗取企业的App软件推广费用。
主办民警讲解复杂的行骗流程
办案民警李俊介绍，电商企业已经核算的5000万推广费用，是针对2700多万条的推广数据。而该团伙通过中移互联真实推广的数据仅有7万条，实际发生费用28万元。
尽管这伙人自认为作案手法隐蔽，被捕后一直以沉默对抗审讯，但是在铁证面前终究难逃法律制裁。4月25日，该案8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已经由检察院移送起诉。目前，案件的后续工作正在进行中。
（文中涉案嫌疑人皆为化名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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