懒豆腐属家常小吃，菜名带着土气，早先只受乡下农人喜爱。而今，在倡导绿色食品风尚下，堂而皇之登上豪华宾馆餐桌。兴山人内敛，招待稀客，把懒豆腐放在不显眼位置，劝客人多吃鸡鸭鱼肉。客人不经意夹箸懒豆腐，便止不住筷子。菜好吃与否，别人舌头夸了不算，自己舌头尝了算数。
想吃独特口味懒豆腐，爬山涉水，来昭君故里吧。
这道菜省掉做豆腐几道工序（过滤豆浆，点卤），菜名由此来。人们怀揣偷懒心思，竟获一道与豆腐媲美菜品。
人有高矮胖瘦，各地黄豆品相营养也不一样，打懒豆腐原料首选榛子乡黄豆。榛子乡土壤肥沃，海拔高，昼夜温差大，出产的黄豆放于掌心，精气神足，彼此冲撞比铁头功。
黄豆加清水浸泡几小时，待发胀捞出，磨成浆。
磨黄豆用古法，两人协作推石磨。女人单手握勺往磨眼添料，男人双手攥磨拐转，转三圈续一勺。过去乡下男子去女子家求亲，女子父亲安排两人磨豆浆，看男子体力如何，女儿喂磨时男子是否体贴减慢速度。考察通过，父亲借故走开，让两人说私房话。
推完磨，动火，豆浆倒入锅内熬。火不能大，大了锅底结焦糊锅巴，小了老煮不熟。豆浆煮开，加入切成碎末的萝卜菜或腊菜，另加少量蒿子。蒿子去昭君镇采摘，挑梢尖那两匹嫩叶，咔嚓掐断。昭君镇窝在盆底，每年这里的蒿子最先拱出土层，脾气烈，有一股莽撞的苦味，直冲冲朝你面前扑。像施魔法，掺蒿子，懒豆腐有了富贵荦腥味。
牵骡子驾马，打懒豆腐麻烦，光洗磨就够忙活的，费水费神费时，要煮干脆就是一大锅。张三端一碗，李四端一碗，劳动成果大家分享。邻里收下礼物，道谢，顺手洗净空碗，把客人送至院外。一碗懒豆腐端来端去，期间，主客一问一答，拉家常。在食用功能外，懒豆腐成为乡村社会关系润滑剂，邻里间亲如一家。
大锅熬懒豆腐只加盐，上桌另添佐料。蒜挑平水乡古井坪特产紫皮独蒜，去皮，抡起刀面拍成块状；木姜籽用石臼舂碎；图新鲜，葱去田头现拔。懒豆腐配漆油煮。漆油呈固体，蜡黄色，用刀一层层噗噗削入火锅。漆油性子皮，巴一层在你嘴上，拿纸擦不掉，嘴唇开合成了力气活。
煮懒豆腐考验耐心，你看着煮沸了，热热闹闹，动静大，尝一口却是冷的。假象骗眼睛，鼻子会告诉你火候。待煮欢煮透，懒豆腐特有的香、辣、麻，随着火锅蒸气升腾，满屋跑。入口咽下，懒豆腐烫着五脏六腑，世间烦恼事烟消云散。
作者简介：
牛海堂，湖北兴山人，作品见于《山花》《青年作家》《湖南文学》《长江文艺》等刊。获得市政府颁发的第五届“屈原文艺创作奖”、第六届“三峡文艺明星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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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黄雯
编审：王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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